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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感悟生命之绝唱——读李守深《自度曲·生命》 [论诗文章]      文/【知向谁边】   

感悟生命之绝唱——读李守深《自度曲·生命》

 

      前不久出版的秦皇岛市诗词学会会刊《碣石诗词》刊发了原河北省诗词学会副会长、秦皇岛市诗词学会会长李守森先生的遗作《自度曲·生命》,这是诗人在身患沉疴绝症之时,从病床上用短信发给诗友的,是诗人弥留之际留给人寰最后的珍贵文字。作者忍受着病痛的摧残与折磨,回望着人生与所经历的一切,于万千思绪之中用生命的最后力量凝聚成深邃、隽永的文字,迸发出一股正能量,这不啻是对整个人生的总结,是对他所为之倾心尽力的事业的眷顾,也是对他所热爱的人们的情感倾注,是关照生活与时代的一篇佳构。

      自度曲押寒韵且一气呵成,语朴意诚,气贯如虹,大气磅礴,沉郁顿挫,如述如缕,如典若经,是生命彻悟之作,犹瀚海巨涛发出阵阵之伟响。此曲甫一开篇就毫无赘言而切入正题:“人生之路,有几处窄,有几处宽。那日爹娘生咱,如昆山得玉,抚弄不舍;九野获金,摩挲千般。”在这里,作者不仅说出了个体之感受,其实也是大众心理之情形,个体与集体就是这样浑然统一在一起,显露出作者驾驭文字的娴熟的能力。作者接着写道:“都道是跪羊能反哺,百善孝为先”,为下段文意展开做好了铺垫。紧接着,作者笔锋一转,入木三分地道出了世间浊流的潜生暗长,活灵活现地刻画出一幅世相图:“却只见待狗儿胜亲爹,倾心力养貂蝉。剩几个肖儿,留作榜样谈。”“看虎伺鹰瞵,尔虞我诈;平地抠饼,鱼塘毁筌。养多少裙带亲兵,筑多少蜗角营盘。终日聚敛恨太少,几回高坡险坠渊;权柄握了嫌官小,几回江心翻了船。”这是对那些生活腐化的官场真实刻画,是对搞裙带关系以营私舞弊的揭露,是对那些贪得无厌、身陷囹圄之徒的批判,是对社会体制痼疾的深入思考。然而,作者接下来笔锋一转,凸显了对人生的认知:“贪什么孔方金钱,管什么美玉红颜。便有千年铁门槛,终成一缕袅袅烟。”“千年铁门槛”是《红楼梦》中“金陵十二钗”排名第六的妙玉最喜欢的一句诗,即“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铁门槛是指用铁料把木门包起来,意为富有的人家。这里指出了不可违背的自然归宿,告诫人生不要为官位权力所役、为金钱美色所诱。这些语言,振聋发聩,引人深思,发人深省。然而,这个道理容易明白,但谁又能真正看破红尘?明知人自身难以走出欲望的误区,作者依然是这样谆谆告诫、语重心长。

      人生还有好多有趣的事啊,如“趁此华年练个腿健心宽好身板”,“买本闲书读读老子庄周逍遥篇”;“邀上几个荒江野老,珠江岸上走一遍”;“攒几个麻兄驴友,妙高台上兜一圈”;“或为父兄老母买买菜果,或携老妻幼孙逛逛公园”。这是退休之后的天伦之乐啊,而这只有那些秉持廉洁奉公、有道德节操,而又身心康健的人们才能得以安宁地享受。

      作品的最后一段既是切己体察,又是友人似的发出善意劝导:“苍天啊,眼前无路,抽身需早;身后有余,回头不难;世路无穷,劳生有限;江山如待,莫舍真诠!”“眼前无路”,似乎是说,眼前并没有现成的路。正如鲁迅先生在《故乡》中的句子:“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抽身需早”,是说不要误入歧途执迷不悟,要尽早从误区中走出来。一个明知生命快要走到尽头的人,却还在关心着这个社会,关心着他人、朋友与同仁,这正是让人心头发热,感慨颇多的其中原因。

    《自度曲·生命》全文165字,字如珠几,句句真言。且层层推进,迭起波澜;时而用典,巧遣妙用,不露痕迹;文思缜密,天衣无缝,自然天成。字字不离人生,力笔深挖世态,凸显世间秽气,拔起病态之根,以期引起后人对疗救的关注。难能可贵的是,诗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光,思考的不是一己之荣辱哀伤,而是关乎庙堂黎庶之宏大主题,“补察时政、泄导人情,”是诗人与新闻人的天职,正气盈胸的诗人,病榻上仍不忘向人间丑恶投去最后的一枪,对灰暗角落发出了一束乍眼的亮光。这表明诗人对这个世界的赤子之心依然如故,对这个世界所担当的责任不减分豪(作者原为秦皇岛晚报副总编执行总编,并在2008年获得首届中国晚报杰出贡献奖总编辑奖)。

      此曲是李君生命快要走到终止时分的沥血之作,他把生命中最后的宝贵时光与睿智献给了社会,献给了同仁,献给了文学,成为留给人间最好的永恒的纪念。他留下的不只是精美的文字,还有对这个世界的爱心与期待。这是一笔难得的精神财富。它时时在告诫读者,“抽身需早”,“劳生有限” ;“江山如待,莫舍真诠” !江山有待,是席慕容的一本书,书名是《江山有待》,书中有一个让人怦然心动的句子——江山有待,且容我慢慢走来。那是怎样的一种情怀和向往?江山有待,最早应该是来自于杜甫五律《后游》一诗,其中颔联是“江山如有待,花柳自无私”,诗人说,江山风物都敞开胸怀在等待着人们去观赏;花草树木更是绝无私心,甘愿奉献自己了。李守森君在此化用杜甫的诗句,用意很清楚:做人要像花草树木那样,具有无私宽广博大之情怀。作者文中的几处转折,犹如沿着盘旋的山路往上攀登,不弃崎岖与坎坷,最后站在巅峰的高处高瞻远瞩,把悟到的天道玄机注入到作品中来,诠释了人生本该有的胸襟与气度。

      这首自度曲,时代气息,今日语言,国粹熔铸,炉火纯青,是对中华优良文化传统的赓续与弘扬,是道德精神积累后的迸发,达到了哲学思考的高度,闪烁着诗人为人济世境界的光芒。


   原作附后:
【自度曲·生命】

(李守森作于病榻)

      人生之路,有几处窄,几处宽。那日爹娘生咱,如昆山得玉,抚弄不舍;九野获金,摩挲千般。那光阴,仿佛在昨日,转瞬三五天。都道是跪羊能反哺,百善孝为先。却只见侍狗儿胜亲爹,倾心力养貂蝉。剩几个肖儿,留作榜样谈。曾记得胸怀凌云志,曾记得欢声辞校园。盼只盼世路如砥,却不料波诡云翻。看虎伺鹰瞵,尔虞我诈;平地抠饼,鱼塘毁筌。养多少裙带亲兵,筑多少蜗角营盘。终日聚敛恨太少,几回高坡险坠渊;权柄握了嫌官小,几回江心翻了船。纵机关用尽,徒存旧账一页页;心血耗罄,空留回忆一年年。到头来,才知道如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企脚尖;到头来,才知道春花秋月何时了,多情往事总徒然。咱不如,趁此年华练(原文为“混”笔者拟改为“练”)个腿健心宽好身板;咱不如,买本闲书读读老子庄周逍遥篇。约几个荒江野老,珠江岸上走一遍;攒几个麻兄驴友,妙高台上兜一圈。或为父兄老母买买菜果,或携老妻幼孙逛逛公园。贪什么孔方金钱,管什么美玉红颜。便有千年铁门槛,终成一缕袅袅烟。理之浅,无需细细参;听我劝,就是活神仙。苍天啊!眼前无路(此句笔者按短信底稿补上),抽身须早,身后有余,回头不难。世路无穷,劳生有限;江山如待,莫舍真诠! 
               

                    (存档:此文刊发于2014年第二期《燕赵诗词》佳作赏析 栏目)

 


 


本文发表于 2017-01-08 14:42:03 ,被阅读过 2108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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