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安的个人空间

连枝棣萼世无双,未秉鸿钧拥大邦。 [ 注: 1,持续修润作品,重发勿怪。2,图片多为网络图片,无关隐私。]   
《J.阿尔弗雷德·普鲁弗洛克的情歌》,《荒原》之前的艾略特名诗      文/【湯安】   




前面介绍托马斯·斯特尔那斯·艾略特(Thomas Stearns Eliot,1888年9月26日-1965年1月4日)(通称T·S·艾略特)名诗《荒原》时有一段提到:


「《荒原》 像是充满绝望与诸多元素是否是作者在对社会的悲观情绪下随机安排于诗的韵律之中?这个问题的答案不得而知。阅读旁德和艾略特的诗确实常常给人一种个体渺小无助、困顿游离的幻灭感。人生犹如 An ant's adventure journey (一只蚂蚁的探险旅程)那样充斥着不确定、不能掌握和讽刺意味。这种讽刺感早在作者第一部具有影响力的诗作《J.阿尔弗雷德·普鲁弗洛克的情歌》(1915年)中就充分体现。」


对于引者来说,重温艾略特的诗歌是想分析艾略特的个体绝望根源,无数读者缘何长久不衰地与之共鸣,艾略特为人类社会(艾略特所关注的欧美资本主义社会)走出绝望所开的药方是什么,以及对他的处方疗效预期。或者换一种提问方式,人类是否会一直这样绝望下去?


关于《J.阿尔弗雷德·普鲁弗洛克的情歌》发表时间,维基百科是这么介绍的:


1914年,艾略特前往欧洲旅行,那个时候,他在哈佛的大部分哲学老师已经将他视作一个未来的同事。艾略特打算于同年秋进入牛津大学墨頓學院学习,同行的有布拉德利(F.H.Bradley)的同事及后续者约阿欣,于同年的8月到达伦敦,同行的美国诗人艾肯(Aiken)将艾略特的诗稿送给著名诗人艾兹拉·庞德,9月,艾略特与庞德初次见面,从此,两人在新古典主义诗歌的创作活动中紧紧的联系在一起。在庞德的帮助下,许多杂志刊登了艾略特的诗作,其中最显著的一首是于1915年发表的《J.阿尔弗雷德·普鲁弗洛克的情歌》。


这首诗模仿了法国象征派诗人儒尔·拉夫格的风格,具有很浓的讽刺意味,刻画了当时社会背景下的人对于爱情对于生活的复杂心理。


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是人类历史上冲突最严重的时期之一。社会处于新旧转变的过渡期,人们迷茫贫困无奈。作者运用一系列的意象,隐喻和典故。评论者不难得出这首诗刻画了一个犹豫不定,不自信,缺乏男子汉气概,害怕女性的中年男人。


这像是艾略特对社会精神的悲观看法的起点与终点:无能为力的生活,无能为力的性,人还在,爱却不见了。因此它可以是男性,或者女性,中性,是这个时代人们普遍感受到的无聊、空虚、焦虑、无奈的精神内核。


多年后作者在《荒原》和另外一首长诗《The Hollow Men 空心人》里面同样对这种空虚无奈进行了总结。八年、十年、一百年过去了,似乎一切没变。作者洞察出一個沒有上帝、價值虛無的世界,人們失卻了信仰和靈魂,雖生猶死。因此,艾略特等待的依旧是像《荒原》第四章开出的灵药:等待耶稣降生。


去欧洲留学之前艾略特曾在1910年去过巴黎的梭尔邦大学(the Sorbonne),他在法兰西学院聆听了伯格森(Henri Bergson)的哲学课,从此对哲学十分着迷,他到哈佛大学学习哲学和比较文学,由此接触梵文和东方文化,对黑格尔派的哲学家颇感兴趣,也曾受到法国象征主义文学的影响。


1948年,艾略特凭借《四首四重奏》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四首四重奏》创作于1935年至1942年间,分别是《烧毁的诺顿》《东科克尔村》《干燥的塞尔维吉斯》和《小吉丁》。作品探讨的是时间与永恒的哲理诗,但描述的不再是纯粹抽象的概念,而是通过具体的历史去探索永恒和时间之间的辩证关系。很可惜这样的哲学和哲理探索没有用来解答如何走出《J.阿尔弗雷德·普鲁弗洛克的情歌》《荒原》和《空心人》留下的幻灭感。艾略特也没有对同样是哲学的经典唯物论和马克思主义发生兴趣和认同。


与此相反,艾略特的宗教处方有意无意中封死了社会平等变革的出路,他把社会主义贴上剧毒标志,然后开出以等待神秘的宗教奇迹出现为治愈人类社会所需的神药。


诗人诊断出了社会这个病人的空虚绝望症状,医生本身的情况却好不到哪去。这些诗作煎熬着病人和医生,仿佛两个同病相怜的人在对话,二人得出的最好方案是从孤立不言的绝望上升为抱团朗诵的绝望


虽然艾略特不能妙手回春,但他无疑非常胜任吹哨人的职责。他像一个擅长布道的医生,不是治愈病人,而是感召施洗追随者。参与洗礼的病人越来越多,诗人声名愈发远扬,共鸣之声与日俱增。



[走出幻灭的出路到底在哪里?


本文引者认为恰恰在出身利益阶层的艾略特所憎恨和禁止的社会主义革命。在哲学境界的新高度,唯物辩证法思想基础上的马克思主义经济理论。艾略特憎恨一潭死水的绝望社会,但却反对社会革新,他对孤立隔离感到绝望,却安于固化阶层的社会体制。他看到蓬勃兴起的社会主义国家人民当家做主的欢欣,却对此表示反对。只不过这属于本文新诗介绍主题之外的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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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转载在文学城译有多位英美诗人作品的译者舒啸的翻译作品[艾略特(Eliot)《J·阿尔弗雷德·普鲁弗洛克的情歌》],以及,[《阿尔弗雷德·普鲁弗洛克的情歌》主题探析 作者 : 谢复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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啸:艾略特(Eliot)《J·阿尔弗雷德·普鲁弗洛克的情歌》


(2019-02-22 08:07:30)


(T. S. Eliot,  1888 - 19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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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记:

1. 年前女儿和我聊起艾略特的《J·阿尔弗雷德·普鲁弗洛克的情歌》。我突然意识到,自已竟然还没读过这首名诗的原文。等读过原文后,觉得自己的理解与前辈大师查良铮的中译有若干不同之处。于是动笔翻译了一遍。

2. 这首”非情“的”非歌“是艾略特20来岁时的诗作 -- 伟大诗人的第一部伟大作品 。现在读来,感受与当年(自是)颇有不同。愈加叹服。

3. 全诗粗粗看来,是假托了中年人的心境的”我“,要去一个聚会,希望向心仪的女士做出表白,以摆脱自己的孤寂,但又不知道是否能聚唤起足够的勇气。第三句很突兀的意象,就已经有了对读者的”警示“(这绝不是一首浪漫的情歌),而且对后面的诗句做了充足的铺垫(缺乏生气、等待解剖)。第十行的”问题“是个反复出现主题,而第十一行的逃避开始了通篇的犹疑,也衔接着后面的“会有时间”。之后反复的疑惑、焦虑、摇摆、自惭形秽、欲说还休,直至别无选择地放弃,然后还要再把幻想中的逃避击碎。

诗中更不乏广为引用的神来之笔,例如“我已经用咖啡勺子量出我的生命”。

4. 诗前的题词摘自但丁《神曲·地狱篇》第27歌的61-66行。我不懂意大利文,这里采用了手头上的朱维基译文(上海译文出版社84年版第195页)。(可惜朱维基是从英文转译的。)

5. 翻译中,第111行(“No! I am not Prince Hamlet, nor was meant to be;”)最费踌躇。一语双关的诗句差不多是无法翻译的吧。原文一下子就能唤起读者对哈姆莱特著名“to be or not to be”独白的记忆,并暗示着“That is the question” 以及“lose the name of action”。

6. 这第111行还只是在翻译中难以传达。更有那些明显可以有多重不同读法的,有些歧义很难断言孰优孰劣,也就只能选择某一个了。比如第5行的“retreats”做名词或动词解均可,于是在第4-7行,至少可以有三、四种可能。一种解读会考虑到第4行结尾的逗号。但这又毕竟是诗。

7. 像第4-7行的几种读法这类歧义,对全诗的理解影响尚有限。更有很多可以深入讨论的,例如谁是“you and I”的“you”(你)。这个“你”也可以有至少五种解读,对后文理解的影响则很重要。究竟是读者?还是同伴?还是女伴?还是另一个版本的“我"(浪漫主义的”我“相对于现实主义的”我“)?还是空幻? 阅读者可反复把玩,试图自圆其说,而乐在其中。

8. 第二节的两句”副歌“(“在房间里女士们走来又走过 / 谈论着米开朗基罗”)是在抨击晚会及其参加者的无聊与虚荣,还是以米开朗基罗的形象来凸显”我“的无足轻重,或是...?

9. 我曾说过:“诗这玩意,一百个人会有一百个解读。艾略特的诗,一百个人会有一百二十个解读。” 博学复杂如艾略特,如果我们非要去猜测他“会是怎么想的、感觉的”,那也就只是个猜测而已。

一个译本就是一种解读,就权当再添一个解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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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阿尔弗雷德·普鲁弗洛克的情歌



(美/英)T. S. Eliot



舒啸 译



假设我先前想到了

我是在向一个能够回到人间去的人答话,

那末这个火焰就不会再摇动了;

但是既然没有人能从这深渊

活着回去(假如我听到的是真话),

我就不怕出丑向你回答。


那末我们就走吧,你和我,

夜晚正在天幕上展开

仿佛病人麻醉在手术台;

我们走吧,走过几条冷冷清清的街巷,

走过低沉嘈杂的休憩地方 —

过夜的廉价旅店里浮躁的夜晚

也走过铺着锯末扔着牡蛎壳的餐馆:

街巷相接着仿佛一场乏味的争议,

带着阴险的图谋算计,

引导着你直到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 . .

噢,不要问,“那是什么?”

我们走吧,去做客。



在房间里女士们走来又走过

谈论着米开朗基罗。



黄色的雾在窗玻璃上蹭着它的脊背,

黄色的烟在窗玻璃上蹭着它的鼻嘴,

把舌头舔进了夜晚的那些角落,

在阴沟的积水坑上面徘徊萦回,

让烟囱落下的烟炱落在它的背上,

悄悄滑过阳台, 忽地纵身一跃,

看到了这是个温柔的十月之夜,

围绕房子转一圈, 沉入梦乡。



而的的确确总会有时间

让沿着街巷滑行的黄色烟雾,

在窗玻璃上蹭着它的背部;

总会有时间,总会有时间

准备一副脸面去会见你去会见的脸面,

总会有时间去行刺谋杀和创造组建,

向你提出、搁置问题的那些手会有时间

去完成所有的劳作与歇闲;

有你的时间,有我的时间,

在享用烤面包和红茶之前,

还有时间去一百次优柔寡断,

还可以有一百个预见和更换。



在房间里女士们走来又走过

谈论着米开朗基罗。



而的的确确总会有时间

来疑虑:“我敢不敢?”“我敢不敢?”

有时间转过身走下楼梯

带着我头发中间的秃斑 —

[他们会说:“他的头发怎么变得稀薄!”]

我的晨礼服,我的领口坚实地顶在下颚

我的领结贵重而又不炫耀,由一支简单的别针固定 —

[他们会说:“可他的胳膊、腿怎么那么瘦弱!”]

我敢不敢

把这个宇宙惊动?

在一分钟内有足够的时间

来做出一分钟就可以再推翻的决定和修订。



因为我已经知道全部,知道全部 —

已经知道那些傍晚,早晨,下午,

我已经用咖啡勺子量出我的生命;

我知道那些正在消亡的话语声

在远处房间传来的音乐中愈来愈轻微。

那么我该如何去冒昧?



而且我已经知道那些眼睛,知道所有的眼睛 —

那些眼睛用一个公式化的句子就把你固定,

而当我被公式化,在一支别针上展开肢体,

当我被钉在墙上蠕动扭曲,

那么我怎么开始

吐出来我时日和习性所有的烟蒂?

那么我该如何去冒昧?



而且我已经知道那些手臂,知道所有的手臂—

那些手臂带着环镯、赤裸、白皙

[但是在灯光下,布满了浅棕的汗毛!]

是不是哪件衣裙传来的香水味道

让我说得这么离题?

那些胳膊横在桌子上,或裹在披肩里。

那么我是不是该去冒昧?

我又应该怎么开始?



. . . . .



我是不是该说,我在黄昏时已经走过狭窄的街道

看到了孤独的男人们穿着衬衫,身子探出窗口

抽着袅袅冒烟的烟斗?. . .



我本来应该是一对粗糙的蟹螯

在沉寂的海底东奔西跑。



. . . . .



而下午、夜晚,睡得那么安静!

被长长的手指安抚着,

睡眠. . .疲倦. . .或是装病

在地板上伸展,在这里,在你我身侧。

在红茶、蛋糕和冰点之后,我是不是应该,

就有了足够的力量来把此时推进危急的时刻?

但是尽管我哭泣过禁食过,哭泣过祈祷过,

尽管我看到了我的头[有一点点发秃]用盘子端了进来

我不是先知 — 这里什么事情都不必大惊小怪;

我已经看到过我的辉煌时刻摇曳闪烁,

而且我已经看到过永恒的侍者拿着我的外套,暗暗发笑,

总而言之,我害怕过。



而且归根到底,这是不是真的有价值,

用过了橘子酱、红茶、酒汁甜点,

在瓷器之间,在闲聊你我之间,

是不是真的有价值

去微笑着啃下了这个课题,

去把宇宙压挤成了一个球体

去滚动着它朝向某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去说:“我是拉撒路,回生起死,

回来告诉你们所有,告诉你们所有”  —

如果哪一位,在她头边放个枕头,

就会说:“那根本就不是我的意思。

那不是,一点都不是。”



而且归根到底,这是不是真的有价值,

这是不是真值得,

经历了那些日落和那些前庭和那些洒过水的街巷,

经历了那些小说,经历了那些茶杯,经历了那些曳地的裙装 —

以及这个,以及太多的更多?—

无法说明我的话意味着什么!

但是如果魔幻的灯笼在屏幕上打出神经的图案:

这是不是真值得

如果哪一位,放个枕头或扔条披肩,

而转向窗户,会要说:

“那不是,一点都不是,

那根本就不是我的意思。”



不!我不是哈姆莱特王子,也从不想那样生或死;

只是位随从的爵士,要做的不多不少,

来给出行添些花哨,挑起一两桩热闹,

给王子出出主意;没错,就是件顺手的工具,

服服帖帖,能有用处就称心如意,

通达事理,谨慎仔细,无微不至;

满口海阔天空,但也有点笨拙钝滞,

有时候,事实上,几乎荒诞无稽 —

几乎,有时候,就是个傻子呆痴。



我变老了 . . . 我变老了 . . .

我就要把裤脚卷起穿着。



是不是我要朝后分头发?我有没有吃桃的胆量?

我要穿着白色的法兰绒裤子,在沙滩上徜徉。

我听到过美人鱼们彼此对着唱。



我不相信她们会为我歌唱。



当风把海水吹得或黑或白,

我看到过她们凌波驰向大海

梳理着波浪的白发朝后飞扬。



我们一直逗留彷徨

在海姑娘用红棕海带编饰的厅房

直到人声唤醒我们,我们就会溺水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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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Eliot 原诗:

The Love Song of J. Alfred Prufrock



S’io credesse che mia risposta fosse

A persona che mai tornasse al mondo

Questa fiamma staria sensa piu scosse.

Ma perciocche giammai di questo fondo

Non torno vivo alcun, s’i’odo il vero

Sensa tema d’infamia ti rispondo.

Let us go then, you and I,

When the evening is spread out against the sky

Like a patient etherized upon a table;

Let us go, through certain half-deserted streets,

The muttering retreats

Of restless nights in one-night cheap hotels

And sawdust restaurants with oyster-shells:

Streets that follow like a tedious argument

Of insidious intent

To lead you to an overwhelming question . . .

Oh, do not ask, ‘What is it?’

Let us go and make our visit.

In the room the women come and go

Talking of Michelangelo.

The yellow fog that rubs its back upon the window-panes,

The yellow smoke that rubs its muzzle on the window-panes,

Licked its tongue into the corners of the evening,

Lingered upon the pools that stand in drains,

Let fall upon its back the soot that falls from chimneys,

Slipped by the terrace, made a sudden leap,

And seeing that it was a soft October night,

Curled once about the house, and fell asleep.


And indeed there will be time

For the yellow smoke that slides along the street,

Rubbing its back upon the window-panes;

There will be time, there will be time

To prepare a face to meet the faces that you meet;

There will be time to murder and create,

And time for all the works and days of hands

That lift and drop a question on your plate;

Time for you and time for me,

And time yet for a hundred indecisions,

And for a hundred visions and revisions,

Before the taking of a toast and tea.

In the room the women come and go

Talking of Michelangelo.


And indeed there will be time

To wonder, ‘Do I dare?’ and, ‘Do I dare?’

Time to turn back and descend the stair,

With a bald spot in the middle of my hair—

[They will say: ‘How his hair is growing thin!’]

My morning coat, my collar mounting firmly to the chin,

My necktie rich and modest, but asserted by a simple pin—

[They will say: ‘But how his arms and legs are thin!’]

Do I dare

Disturb the universe?

In a minute there is time

For decisions and revisions which a minute will reverse.

For I have known them all already, known them all—

Have known the evenings, mornings, afternoons,

I have measured out my life with coffee spoons;

I know the voices dying with a dying fall

Beneath the music from a farther room.

So how should I presume?

And I have known the eyes already, known them all—

The eyes that fix you in a formulated phrase,

And when I am formulated, sprawling on a pin,

When I am pinned and wriggling on the wall,

Then how should I begin

To spit out all the butt-ends of my days and ways?

And how should I presume?

And I have known the arms already, known them all—

Arms that are braceleted and white and bare

[But in the lamplight, downed with light brown hair!]

Is it perfume from a dress

That makes me so digress?

Arms that lie along a table, or wrap about a shawl.

And should I then presume?

And how should I begin?

. . . . .

Shall I say, I have gone at dusk through narrow streets

And watched the smoke that rises from the pipes

Of lonely men in shirt-sleeves, leaning out of windows? . . .

I should have been a pair of ragged claws

Scuttling across the floors of silent seas.

. . . . .

And the afternoon, the evening, sleeps so peacefully!

Smoothed by long fingers,

Asleep . . . tired . . . or it malingers

Stretched on the floor, here beside you and me.

Should I, after tea and cakes and ices,

Have the strength to force the moment to its crisis?

But though I have wept and fasted, wept and prayed,

Though I have seen my head [grown slightly bald] brought in upon a platter

I am no prophet—and here’s no great matter;

I have seen the moment of my greatness flicker,

And I have seen the eternal Footman hold my coat, and snicker,

And in short, I was afraid.

And would it have been worth it, after all,

After the cups, the marmalade, the tea,

Among the porcelain, among some talk of you and me,

Would it have been worth while

To have bitten off the matter with a smile,

To have squeezed the universe into a ball

To roll it toward some overwhelming question,

To say: ‘I am Lazarus, come from the dead,

Come back to tell you all, I shall tell you all’—

If one, settling a pillow by her head,

Should say: ‘That is not what I meant at all.

That is not it, at all.’

And would it have been worth it, after all,

Would it have been worth while,

After the sunsets and the dooryards and the sprinkled streets,

After the novels, after the teacups, after the skirts that trail along the floor—

And this, and so much more?—

It is impossible to say just what I mean!

But as if a magic lantern threw the nerves in patterns on a screen:

Would it have been worth while

If one, settling a pillow or throwing off a shawl,

And turning toward the window, should say:

‘That is not it at all,

That is not what I meant at all.’


No! I am not Prince Hamlet, nor was meant to be;

Am an attendant lord, one that will do

To swell a progress, start a scene or two

Advise the prince; no doubt, an easy tool,

Deferential, glad to be of use,

Politic, cautious, and meticulous;

Full of high sentence, but a bit obtuse;

At times, indeed, almost ridiculous—

Almost, at times, the Fool.

I grow old . . . I grow old . . .

I shall wear the bottoms of my trousers rolled.

Shall I part my hair behind? Do I dare to eat a peach?

I shall wear white flannel trousers, and walk upon the beach.

I have heard the mermaids singing, each to each.

I do not think that they will sing to me.

I have seen them riding seaward on the waves

Combing the white hair of the waves blown back

When the wind blows the water white and black.

We have lingered in the chambers of the sea

By sea-girls wreathed with seaweed red and brown

Till human voices wake us, and we drow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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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弗雷德·普鲁弗洛克的情歌》主题探析  作者 : 谢复祥

摘 要: T·S·艾略特的长诗《阿尔弗雷德·普鲁弗洛克的情歌》是他早期最为优秀的诗作,也是现代主义诗歌中的一篇杰作。本文通过对诗歌中意象、独白的分析,揭示出其潜藏在爱情后的深层主题:社会的病态及人性的弱点。

关键词: 《阿尔弗雷德·普鲁弗洛克的情歌》 表层主题 深层主题 现实主义


T·S·艾略特的长诗《阿尔弗雷德·普鲁弗洛克的情歌》(以下简称《情歌》)(The Love Song of J.Alfred Prufrock)是他早期最为优秀的诗作,也是现代主义诗歌中的一篇杰作。作为一首爱情诗,它与传统的情歌有很大差别。传统的情歌往往以雄辩术为核心,抱怨情人的冷酷无情,抒发恋人的内心痛苦,常常以有理有力的演说打动情人,以生命短暂时光易逝为由劝说情人拥抱生活,及时行乐。在这种骑士传统的情歌中,尽管主人公苦恼非常和无休止的抱怨,但他总很自信,从不放弃希望(张剑,1997)。艾略特的情歌没有落入这样的窠臼,他讲述的是一位羞怯、懦弱、缺少自信的中年男子对求婚问题的深思不定,一方面害怕生命白白溜走,另一方面对事实无可奈何,因此作为一首爱情诗歌,爱情当然是贯穿始终的一个主题,但笔者认为这首诗的严肃性不在字面,而在诗的背后,除了爱情之外,还隐藏了一个更深层次的主题。

一、表层主题(superficial theme)

该诗名为《情歌》,顾名思义,“爱情”(love)是它的一个主题,从情节上看,通篇都与爱情有关,讲述的是一位中年的文化人想去看一位他所希望看到并心中喜爱的妇女,但是他踌躇不定,在踌躇不定中生出了许多思考,都是反映他内心世界的。

诗的第1行“Let us go then,you and I”(那么让我们就去,你我都去),造成一种假象,仿佛这首诗是一首浪漫的情歌(朱丽田,2004)。但值得注意的是虽然说是“你和我”,但实际上此时只有普鲁弗洛克一个人在街上走。在他想象中,他希望爱人在精神上和自己在一起,希望自己不那么孤独。以下几段虽没有爱情的字眼,却是反映他想见而又不敢见时的一系列心理活动,由此而产生“妇女们正在谈论米开朗基罗”,对雾、烟的形象描写及对自己头发稀疏与外表形象的忧虑。

“And I have known the arms already”(我已经熟悉了这些手臂……),这里不只是一个女人,而是许多女人赤裸着胳膊同时出现,女人的出现象征着爱情的出现,以下几行通过对陋巷和贫民窟孤独的男人们和被社会所遗弃的人们的描写,再现了诗的第一段即将要去看望情人时所见的情景,与此同时也发展着“爱情”这一主题。

“I am no prophet”,这里普鲁弗洛克承认他不是先知,也不是施洗礼者约翰。这出自一个典故,《新约·马太福音》记载:希律国王因为约翰阻止他娶自己的弟媳妇希罗底而将约翰囚禁,但因百姓以约翰为先知,不敢杀他,后来希罗底的女儿沙乐美,得到希律的欢心,要求希律把约翰杀掉,把他的头放在盘子上给她,希律果然照办了。这同样有爱情故事的提示,因为先知之所以死,是因为他拒绝了沙乐美的爱情。(罗选民,2003)

“To have squeezed the universe into a ball”(把整个宇宙压缩成一个球)这里影射到安德鲁·马维尔的《致羞怯的情人》(To His Coy Mistress),这首诗中的恋人“把……全身的力气,把所有……甜蜜的爱情揉成一个球”。而普鲁弗洛克却要把整个宇宙压成一个球滚向一个“重大的问题”,这同样是一个爱情故事,牵涉到和一个女人的某种默契。

由此可见,这首诗虽不是一首浪漫主义的情诗,却始终没有偏离爱情这一主线,普鲁弗洛克一直渴望爱情,只是害怕爱情高潮的到来。

二、深层主题(deep theme)

十九世纪末到二十世纪初,欧洲的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都有长足的发展,物质财富大量增加,社会化大生产与生产资料资本主义私有制之间的矛盾便愈发激化,导致接连不断的经济危机与大范围的失业,贫富分化走向极端,这一系列巨变使西欧的文学领域也发生了重大变化。19世纪晚期法国的象征主义预示了现代主义的诞生。一次大战后,所有的现代主义文学思潮都产生了,到了二十世纪二十年代,这些潮流汇聚成一场浩大的现代主义变革运动,席卷了整个欧美,T.S艾略特便是这场运动中的杰出人物之一。

作为一个经历过幻灭痛苦的青年,凭借着灵活运用语言的勇气,艾略特在早期诗歌中探索了现代西方文明在各方面的衰败,传达出一种崩溃的悲观。他早期的大部分诗歌都注重心理活动与心理剖析,诗歌中被人间地狱的阴暗恐怖所笼罩。这一时期重要的诗歌有《普鲁弗洛克的情歌》、《荒原》等。一般认为《荒原》是艾略特最重要的诗篇,被誉为二十世纪英国诗歌的代表与典范。《情歌》可以说是这首诗的前奏,是它的序曲。它揭示了在当时社会背景下人们胆小怯懦、精神空虚,整日无所事事、蹉跎岁月的人性弱点和社会现实。

《情歌》所采用的形式是戏剧独白,从头到尾是普鲁弗洛克一个人的独白,这暗示了虚假的“情歌”与主人公自己承认的无法直面爱情及无聊上流社会之间的讽刺性对照,同时西方人性的弱点也显露出来。

一般情况下,一个人去见他的恋人时,心情会特别高兴、激动,周围的一切会变得那么迷人,即使有危险也不在乎,而普鲁弗洛克的心情却不大一样:When the evening is spread out against the sky like a patient etherized upon a table.(在那天空下的暮色黄昏,好像躺在手术台上被麻醉的病人)黄昏的景色可以是美的也可以是丑的,这和个人的心情有关,普鲁弗洛克之所以害怕得像被麻醉的病人,是因为他心情胆怯。他走到街上,连街道也染上了他的心情,在他心中,街道也是half-deserted(人迹稀少的);不仅如此,街道还像怀着一种暗中的恶意进行着令人厌烦的议论,把人们引向一种无法阻挡的问题争议,这正是普鲁弗洛克所生存的世界的社会环境的真实写照。   等普鲁弗洛克走到他所想要去的那位情人住的地方时,他又开始手足无措,没有进去,但他不认为这是自己的踌躇和胆怯而是想出另一种方式来为自己辩护:In the room the women come and go.Talking of Michelangelo.(房间里妇女们进出如梭,谈论着米开朗基罗。)谈论米开朗基罗这样一位艺术大师是不会令人厌烦的。问题在于他提到米开朗基罗,目的是为自己的胆怯辩护。在他心目中,谈论艺术应该是高雅人的事,而现在不懂艺术的妇女却拼命谈艺术,因此他厌恶起来。他根本就没想到有些妇女就是艺术家,如果不是,又为什么不能谈论呢?可见,这不仅是普鲁弗洛克为自己辩护的托辞,而且反映了普鲁弗洛克世界女士的琐碎、地位的卑微。

The yellow fog that rubs its back upon the window-panes

The yellow smoke that muzzle on the window-panes…

(黄色的雾在窗玻璃上擦着背,黄色的烟在窗玻璃上擦着嘴……)“雾——猫”表现了艾略特对英国十七世纪的玄学派诗歌的娴熟。这一意象几乎竭尽了这个形象作用于我们感官的各种可能性,这个超常的想象使普鲁弗洛克从痛苦中走出来,又陷入了逃避性的自我欣赏(张剑,1997)。因为雾的状态所表现的环境气氛正和他的内心世界和谐一致,而且借此来证明他的优柔寡断和犹豫不定并没有错。像猫一样缩成一团睡觉,逃避当前的现实,这正表明他的胆怯退缩心理,同时又影射了普鲁弗洛克世界的懒洋洋和漫无目的的特点,人们也是在蹉跎岁月。

普鲁弗洛克即使想到“there will be time”(会有时间的),但对这一点也同样产生犹豫,他说:“Do I dare?…Do I dare disturb the universe?”(我有胆量吗?……我有胆量扰乱乾坤的秩序吗?)他竟然想弄乱宇宙秩序,但当他要行动时,他却又太过在乎流言蜚语,如:They will say:“How his hair is grown thin?”But how his arms and legs are thin!”(他们会说:“他的头发多么稀疏,他的胳膊和腿是多么细啊!)可是在犹豫不决的心理支配下连对个人的缺陷也吞吞吐吐,把秃顶说成是头发稀疏,他又怎敢以一个重大的问题去扰乱那个宇宙呢?因而他在这个问题上退缩和迟疑。

接下来他说道:“I have measured out my life with coffee spoons.”(我用咖啡匙把自己生命一匙匙地饮尽)他整天只知道穿着打扮泡咖啡厅,在消闲之中虚度年华,无止尽的咖啡是对生命的荒废。这表明他整日无所事事,只知道蹉跎岁月,他的痛苦并不全部来自情欲的压抑,而且来自精神生活的空虚。无论他想得如何天花乱坠,一遇到现实,便立刻胆怯地躲了起来。“And how should I presume?”(我怎敢冒昧从事?)每当他采取行动时,他就会想到自己怎么能擅自行动呢?这都只是他为自己的胆怯辩解而找出来的理由。

And I have known the arms already,…that make me so digress?(我已经熟悉了这个世界,…这使我如此心旷神怡)普鲁弗洛克被赤裸的胳膊和衣裙的阵阵香气所吸引。可就是在这陈述浪漫感情的几行中,我们看到一种更现实的观察生活在括号中被提出来:“But in the lamplight,downed with light brown hair!”(可是在灯光下,显得淡褐色毛茸茸!)对“真正”的胳膊的观察和“浪漫”想象中的胳膊形成对照,这一对照即减弱了吸引力,暗示了一种对现实和肉体的弃绝(罗选民,2003)。

普鲁弗洛克在独白中说:I am not Prince Hamlet,nor was meant to be.I am an attendant here…(我不是哈姆莱特王子,生来就不是,我只是一名侍臣……)这一条独白十分重要,因为哈姆莱特是一个踌躇不定,优柔寡断的人,而这些特点也正是普鲁弗洛克所具有的。虽然普鲁弗洛克说他不是哈姆莱特,他只是一名侍臣,也就是像哈姆莱特中那饶舌而浅陋的大臣波洛涅斯,那阿谀的罗森克兰兹,或是那愚蠢的花花公子奥斯里克。也正因此,他失去了哈姆莱特的优点,而又多了波洛涅斯的缺点,他的这一自嘲,正暴露了他人性的弱点。

“We have lingered in the chambers at the sea

By sea-girls wreathed with seaweed red and brown

Till human voices wake us,and we drown”

(我们停留在大海一宫室里,被女水妖们装饰以海草,直到人世的声音把我们唤醒)这结尾的形象精彩地概述了普鲁弗洛克的性格和处境;他只能在梦中陶醉于赐予生命的大海,即使在梦中,他也只是看到他那消极和被动的“我”:他停留在“宫室”里,被“女水妖”们装饰以海草,却不敢“凌驾波浪驶向大海”。同时这最后三行使用“我们(We)”,普鲁弗洛克把情况普遍化了:不仅他自己,其他人也都处于同一困境中。这恰恰与艾略特在本诗开头从但丁的《神曲》引来的一段题词相吻合,暗示诗中的主人公也像被贬入地狱的吉多一样,在火焰里表白他的“爱情”。他之所以对诗中的“你”(读者)讲话,是因为他认为读者也属于和他一样的世界,患着与他同样的病,这个病就是失去信念,失去对生活意义的信心,失去对任何事情的创造力,意志薄弱和具有神经质。

三、结语

《情歌》创作于1910—1911年间,当时西方正是现代主义盛行时期,侧重如实地反映现实生活,客观性较强,反对浪漫主义,提倡客观地、冷静地观察环境中的典型人物,它往往从个人自身矛盾观点来描写行为。艾略特的这首《情歌》真正要讲述的不是普鲁弗洛克的爱情,而是通过这一形象来象征当时社会普遍存在的一种病态特征——社会衰败,人们胆小怯懦、精神空虚,迷乱、惶惑、百无聊赖。《情歌》中的“你”表面上指他的爱人,但本质上是他内心中的一个倾诉对象。因而所谓的情歌只是虚假的情歌,是主人公内心挣扎的真实写照。普鲁弗洛克亦即当时社会中所有人物的一个典型,是社会的一个缩影。

参考文献:

[1]罗选民.英美文学赏析教程:散文与诗歌[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3.

[2]罗至野,姚倩,周敏.论普鲁弗洛克的情歌[J].南昌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1997,(1).

[3]舒玲娥.论《普鲁弗洛克的情歌》的艺术特色[J].湖南第一师范学报,2005.3.

[4]王佩兰等.英国文学史及作品选读[M].长春:东北师范大学出版社,1992:546-556.

[5]吴悦,蔡玉辉.《普鲁弗洛克的情歌》抒情主体析论[J].安徽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9,(1).

[6]张伯香等.英美文学选读[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1998:369-381.

[7]张剑.充满喜剧效果的悲剧——析艾略特《J·阿尔弗雷德·普鲁弗洛克的情歌》[J].外国文学评论,1997,(1).

[8]朱丽田.错位的世界——《J·阿尔弗雷德·普鲁弗洛克的情歌》的世界[J].外语与外语教学,2004,(12).


论文来源:《考试周刊》 2013年第1期

转载注明来源:https://m.xzbu.com/9/view-4031509.htm




本文发表于 2022-12-08 18:51:44 ,被阅读过 3395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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