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三大名楼上的名家(三)
湖北武汉蛇山上的黄鹤楼,素以“天下绝景”、“天下江山第一楼”享誉中外。其间,尤以唐代诗人崔颢的七律《黄鹤楼》诗,令其以“晴川历历”、“芳草萋萋”之新美和“黄鹤”、“白云”之空灵,而声名显赫,激扬千古。
史载,公元222年,三国孙权受曹魏册封为吴王,翌年,为军事目的而兴建早期的黄鹤楼。它稍晚于同样为军事目的而成建于约220年的湖南岳阳楼;但却早于呈后来居上之锋锐的滕王阁(653年)400余年。
至中唐时期,随着国家大一统后的强盛、繁荣,黄鹤楼逐渐演变成为名胜观光的景点。千百年来,屡建屡毁。1985年6月,在今址重建后开放。时至今日,黄鹤楼以其耸入云霄的楚天气象,巍然屹立在江汉九派、京广铁路交汇之通衢,已经成为我国武汉三镇和华中地区绚丽多姿、极具风情之美的顶级人文景观。
除崔颢外,历代名家李白、白居易、陆游、张居正等游吟至此,亦留下不少脍炙人口的诗篇。而毛泽东的一篇《菩萨蛮•黄鹤楼》词,大笔纵横,以其开天辟地、震古烁今的英伟、雄豪和沉毅,更为之增添了中华民族千古领袖的神威及风采。
即以诗词而论,毛泽东的文才、文采,自非宵小文人们轻佻、自矜、喧嚣的所谓“鹤立鸡群”、“冠压群芳”之类所可同日而语。与《毛泽东诗词集》里的其他诗篇一样,《菩萨蛮•黄鹤楼》通篇闪烁着超乎寻常的文学大家的非凡才气。但毋庸置疑,其更多的,却是跃然纸上的,杰出领袖人物所具有的雄才大略,那种罕有的再造乾坤的气概、力量、思考和智慧。
当然,人们通常称扬黄鹤楼,主要出自于对其文化色彩的品味,而很少赋予它太多的政治及军事意义。这上面的名家中,毛泽东应该是一个特殊的例外。
其他,黄鹤楼众多的诗文名家中,唐代诗人崔颢,居于首屈一指的地位。
崔颢(约704—754年),汉族,今河南开封市人。唐玄宗开元11年,以19岁之尚未弱冠之年而进士及第。官至太仆寺丞,天宝中为司勋员外郎。他长于诗文,大气,激昂,爽利清新,与王昌龄、高适、孟浩然并称而驰骋于唐代诗坛。但他于史书所载,却略近于无,仕途上似颇多坎坷。有诗一卷(元辛文房《唐才子传》卷一),今行。《全唐诗》载其诗四十二首。其题写的七律《黄鹤楼》诗,令那个时代已经以“谪仙人”、“诗仙”称名的李白折服,钦仰,搁笔,遂站在黄鹤楼上发出了“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的惊赞之叹。
可以说,一篇《黄鹤楼》诗,足以成就崔颢的诗名,也在很大程度上,足令黄鹤楼在“江南三大名楼”中据有一席之地。试看: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有文友评论说:这首七律诗“前半首用散调变格”,“前四句看似随口说出,一气旋转,顺势而下,绝无半点滞碍。‘黄鹤’二字再三出现,却因其气势奔腾直下,使读者‘手挥五弦,目送飞鸿’,急忙读下去,无暇觉察到它的重叠出现,而这是律诗格律上之大忌,诗人好象忘记了是在写‘前有浮声,后须切响’、字字皆有定声的七律。试看:首联的五、六字同出‘黄鹤’;第三句几乎全用仄声;第四句又用‘空悠悠’这样的三平调煞尾;亦不顾什么对仗,用的全是古体诗的句法。这是因为七律在当时尚未定型吗?不是的,规范的七律早就有了,崔颢自己也曾写过。是诗人有意在写拗律吗?也未必。他跟后来杜甫的律诗有意自创别调的情况也不同。看来还是知之而不顾,如《红楼梦》中林黛玉教人做诗时所说的,‘若是果有了奇句,连平仄虚实不对都使得的’。在这里,崔颢是依据诗以立意为要和‘不以词害意’的原则去进行实践的,所以才写出这样七律中罕见的高唱入云的诗句。沈德潜评此诗,以为‘意得象先,神行语外,纵笔写去,遂擅千古之奇’(《唐诗别裁》卷十三),也就是这个意思”。
又谓,“后半首就整饬归正,实写楼中所见所感,写从楼上眺望汉阳城、鹦鹉洲的芳草绿树并由此而引起的乡愁,这是先放后收。倘只放不收,一味不拘常规,不回到格律上来,那么,它就不是一首七律,而成为七古了。。。。。。正由于此诗艺术上出神入化,取得极大成功,它被人们推崇为题黄鹤楼的绝唱,就是可以理解的了”。
愚以为,这位诗友的评论是独具只眼的,也是内行、到位和精辟的。
事实上,所谓“诗以立意为要”、“不以词害意”,达到了“艺术上出神入化”的境界,正是历代文人墨客公推崔颢之《黄鹤楼》诗的堂奥所在!
不妨说,岳阳楼和滕王阁以文胜,而黄鹤楼以诗名。
诗词和辞赋,是中国文学的瑰宝。辞赋是皇冠,而诗词,就是镶嵌在皇冠上的那颗夺目的明珠。
今天的中国文学,经历了大约上下5000年的发展历程,结出了光辉灿烂的累累硕果,并以其磅礴之势,继续发展向前。
从《诗经》、《楚辞》,到古文、骈体文,八股文,再到白话文(语体文),等。这既取决于文学发展的自身规律,也为每一时期的历史环境、生产力及科学技术的发展水平所制约。这里,有六朝齐梁文学的绮靡之浮艳,但更有先秦及两汉文学、唐宋古文运动、五四新文化运动的江河澎湃之巨澜。
先秦诸子,两汉名家,韩愈、柳宗元、苏轼、欧阳修、王安石等八大家的古文作品和鲁迅、胡适、郭沫若、茅盾、巴金等人的现代文学作品,奠定了数千年来中国文学雄厚、坚实的基础,也支撑着今日中国现代文学的圣殿和大厦。
而崔颢、范仲淹、王勃,是中国文学的天之骄子。他们以经得起历史“千淘万漉”、“吹尽狂沙始到金”的不朽篇章,为江南三大名楼立名,也为中国诗词及辞赋文学写下了浓墨重彩、值得骄傲的一页。
注一.唐宋古文运,指唐代中叶及北宋时期以提倡古文、反对骈文为标志的一次文风、文体、文学语言的革新运动。其内容主要是复兴儒学,其形式就是反对骈文,提倡古文。
“古文”的概念,由韩愈最先提出。他把六朝以来讲求声律及辞藻、排偶的骈文视为俗下文字,认为自己的散文继承了先秦两汉文章的传统,所以称“古文”。
注二.五四新文化运动,是发生在1919年5月4日,中国历史上一次前所未有的启蒙运动和空前深刻的思想解放运动。它以勇往直前的大无畏精神和与传统观念彻底决裂的激烈姿态,对封建专制主义、封建伦理道德和封建迷信愚昧进行了无情地批判。
五四前后,提出了“文学革命”的口号。反对旧文学,提倡新文学。旧文学,指旧性质的文学,特点是文言文体,内容陈腐,思想封建。新文学,指新性质的文学,特点是白话文体,内容新颖,思想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