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的个人空间

  
我的“瓢虫”去了哪里?(外一首元曲醉中天) [元曲醉中天]      文/【叶子】   



周末独自去了离家不远的湿地公园散步,也是打算去那里的市民自留地瞧瞧,那是我喜欢的地方,一年四季景不同,即使在同一个季节感受也会不一样,所以每年我都会跑去那里几次。


湿地的步道比较安静,偶尔有跑步的,遛狗的,还有我这样且走且停拿着相机拍照的。这里是动物的天堂,路边会有警示牌表明有熊,但在这里我还从没遇见;与土狼(coyote)倒是有过狭路相逢,而且每逢十五月圆之日,我们从家里便能欣赏到土狼的歌声;最玄的是听说这里还有一只美洲狮(Cougar)!如果碰上,是幸运还是不幸?湿地最多的还属禽鸟类,灰鹭鸶常见,它总是伫立水边一动不动,不留神会把它当成一段芦苇或一截木桩子。鸭子鹅们在湿地中不大的一片水面上游弋,自由自在。有一种翅膀上有一段红色羽毛的黑鸟在湿地中显得特别突出,查了一下叫红翅黑鹂(Red-winged blackbird),以往我和先生管它叫大将军,一个是因为它那两段红色“肩章”,另外也因为它的叫声像呼啸的哨音,好像在招呼它的士兵都来集合。它们在芦苇荡掠过,有时迫降在苇杆顶端,身体会随着纤细的芦苇轻晃几下然后慢慢稳住。白肚皮的小树燕头上披了长长的、蓝盈盈的头纱一直拖到尾部,有时它们超低空飞来窜去,表明大雨就要来了。白天只偶尔能听到塘里一两声蛙鸣,可是入夜时分,就是“听取蛙声一片”了。最近学了些与生态圈、栖息地相关的知识、其中提到niche,想想湿地里的动物虽多,但各自都能找到最适合自己的安身所在,大家相安无事,正是这个词的真实含义。


公园一角便是市民自留地了,在这里二百多个成员分享七英亩的土地。网上介绍了公园开放这片自留地的目的,其中强调这里的一切只关乎花园和其中年复一年种植美丽绿色蔬菜和花卉的人们(It is all about the garden and the people who grow beautiful organic vegetables and flowers every growing season of each year.)。公园里的自留地旨在给市民提供一个种植的机会,没有产品销售;自留地也为公众树立了一个有机绿色种植的范例,同时教育大家怎样是可持续发展的土地使用;他们还想通过这片自留地告诉市民,农业、野生动物和主动娱乐是可以如此这般被有机结合在一起的。


正是春夏之交,自留地中有不少人在忙着农活。一位大姐提着一个大塑料桶弓着腰在全神贯注地为刚出土的小苗浇着什么,我在她身边驻足半晌她都没有注意到。我等她浇完直起腰来便和她打招呼,她一怔,继而是一脸灿烂的笑容。她告诉我她在施肥,不敢分心。她还说地里蒙了塑料薄膜不透气,她打算每棵小苗都扣一个敞口的塑料桶,这样既通风又能保护小苗,然后又让我看她收集来的一堆塑料饮料瓶。我指着边上一小片有硕大花瓣的橙红罂粟花告诉她我很喜欢这些花,她说乐意为我留种。


寒暄之后我继续园中的采风。这个季节园子里有似锦的月季花树和缀满各色花朵的铁线莲藤曼,还有粉白和金黄两种金银花,瓜果蔬菜大多都还在小苗孕育的阶段,葡萄珠刚长到米粒般大小。这边有一对老夫妇劳作之后在园中小息,俩人对着花园指指点点,好像在做着什么规划。那边一个老太太在整理花园边缘的杂草,看她几近荒芜的小园,我有些纳闷她为何不打理内部而是紧着忙活外面,一攀谈才知道她是怕公园的管理者因为她没能达到公园要求而不让她再继续租种这块地。她说在这里种地种了十八年,很爱这块地,现在虽然年龄大了,有些种不动了,可还是舍不得放弃。我真想说我替你来种这块地吧,可是心虚,没敢接茬。有过自己在后院锄园侍弄花草的经验,我真切地体会干好农活可不是闹着玩的事,陶渊明的“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既是写诗也是写实,真给我这块地还真不知道能否对付得了,由此也就总是很佩服那些能种出瓜果梨桃的人。


园子中总不乏孩子。有一对年轻夫妇,带着两个金发的小姑娘来种地,看着很面熟,记起来是去年秋天来这里时看到他们一家人在收玉米,去年的收成不错,玉米堆满了一个小推车,夫妻俩干活时两个孩子跑前跑后帮忙,一派丰收景象。我这样偶尔观光便能碰到他们两次,看来他们是很勤劳的一对。我走近时,他们正和游园的一对夫妇热烈地聊着,两家的四个小天使早已玩在一处了。女主人让几个孩子去摘院里正在盛开的一片黄花,并且说那就是为来园子里玩的孩子种的,其中的三个小姑娘马上像小蝴蝶一样飞进了花丛。


其中的一个小男孩大概也就五六岁吧,他对花草似乎没什么兴趣,便独自跑去一个老先生的园子,他指着灌木枝头一串串青绿的果子问这是什么,老先生停下手里的活计告诉他那是蓝莓,七月份就会成熟,之后便许诺他到蓝莓熟了的时候让爸爸妈妈带他来摘。小家伙听了很兴奋,叫喊着奔回去告诉妈妈。妈妈走过来答谢老先生时,小男孩又去报告爸爸他的好消息,说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这个画面让我一下子想起儿子小时候我们带他去农村看田地,感受“锄禾日当午”的含义,农妇慷慨地砍了几棵莴笋送给我们的情景,农人的淳朴良善是不分国界的。


在园中流连,一位在地头休息的先生和我打招呼:“Are you a photographer ?(你是摄影师吗?)” “I am trying to be. (我在努力)”我微笑着回答。看到他的地里有一种挂着蓝霜,长得很像蓝莓的浆果,我问怎么他的蓝莓熟的这么早,他说那不是蓝莓,是Honeyberry (蓝靛果),说着随手摘了几颗递给我。我尝了一下,果皮极薄,果肉细腻,那味道没有蓝莓那么浓郁,是一种淡淡的清香。也不是很甜啊,怎么叫了Honeyberry这样一个名字?我和他闲聊。是啊,是啊,有的时候名字总是和实际对不上。他随口说出了一个真理。


静下心来观察,每一块地都有自己的特色。你看这块地的围栏是用扭曲的树干顺势而围,或许是个粗线条但有艺术细胞的人;而这一块一直是我很欣赏的,老旧的大皮靴都被用来做了养花的器具,或许是个热情幽默的家伙;另一处休息的木椅旁带着墨镜围着纱巾的模特儿头顶上红色的沙漠植物宛如发髻上的花饰,角落里还吊着一只种了花草的女式胶靴,主人本人会不会就是个摩登女郎?有的地里挂满了各色风铃,插着风车,摆放着彩色蘑菇装饰,那我猜想这块地的主人会是童心不泯那一类的。这里立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Every garden tells a story. (每个花园都在讲述着一个故事)正是如此,花园的模样透着主人的性情。


在田间、也在自己的想象世界里徜徉着,忽然听到呼喊,循声瞧见两个金发小女孩在招呼我去她们那里看什么,我紧走几步,来到小姑娘和一只硕大的橙色塑料桶前。“Look, Ladybug!(看呢,瓢虫!)”小个穿粉裙子的洋娃娃仰着头认真地地告诉我,我蹲下去,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空空如也的大桶底有一只橙色的瓢虫。我问她们打算把瓢虫怎样,另一个刚要说话,那个小个儿的抢着告诉我说她们要把瓢虫带回家去。好可爱!我哑然失笑,于是问她们:就用这只大桶吗?她们很肯定地点点头。说着俩人抬着大桶兴高采烈地告别离开。我不忍心告诉她们瓢虫是有翅膀能飞的,只和她们到了再见。两个孩子走了,我还在原地愣神,好天真无邪!看似有些荒唐,可是却很美好,不是吗?我不禁问自己,我的“瓢虫”去了哪里?我们长大了,成熟了,老练了,一直都在努力避免做荒唐事,我们常常不再听从自己的内心,而是只遵从社会的好恶,顺流而下,汲汲趋浮梁。我们失去了对瓢虫的兴致,失去了要把瓢虫带回家的渴望。我们这些成人还有药可医吗?回归自然或许是一良方。苏子的前赤壁赋所论深的我心,“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啊,惟江上清风与山间明月,唯此与孩子的瓢虫可以相媲美。


只要出家门,就能遇到人去攀谈,遇到人就会发生故事,故事总让我们思索,即为所得。


2015年6月5日









最近读黄公望的元曲《醉中天 李嵩髑髅纨扇》,觉得元曲的风格通俗粗放,很喜欢,便去学习了几首。其中的一首《醉中天 咏大花蝴蝶》读来畅快淋漓,很符合北方人的脾气秉性,便试做一首散曲,以记公园所感。





醉中天    瓢虫兀自散淡



叶子 2015年6月5日



夏至青圃闲看,云聚黛山更蓝。


小嫚儿欲将硕桶搬,邀我高声唤。


急步趋前细观,瓢虫桶底兀自散淡,稚子嫣然。





本文发表于 2015-06-06 12:53:20 ,被阅读过 1090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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